有眸子依然放光。那不只支撑着老人，其实也一直支持着耿照。
“屈咸亨*了，我不会让你不要悲伤，至少我们保住了他的声名。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。”
萧谏纸冷哼着，连自嘲都像在shengsheng切开自己，耿照的痛悔与之相比，渺小一如随口哼唱别曲，连拿出来说都需要勇气。
“你没时间想这个。”老人嘶薄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。被看透的感觉宛若一*不挂，他的羞愧都快*木了。“记不记得，当初我叫你回去？”
耿照想起初遇时的那艘平底粮船。
狭窄的船舱，微馊的饭菜，还有那难以入口的*涩茶shui。怎幺可能忘得了？
“回去的人，可以zuo自己。”老人平静说道，出乎意料地并不苛烈，不是一不小心就打了他的脸之类，只是理所当然而已。“留下的人要zuo很难的事，管你gao不gao兴，痛不痛苦。在我看来，正确的决定往往都很痛苦。”
耿照几乎以为又xue到了一则智慧金句，关乎判断的。
“……错误的决定，会比较不痛苦幺？”
“不，错误的决定也很痛苦。而且事后会更痛苦。”老人似笑非笑：
“所有的决定都很痛苦。不想痛苦你就回家种地去，趁着还能后悔。”
耿照这才发现他也是会说笑的，大着胆子回嘴道：
“我现下是来不及了罢？”
萧谏纸翻起*皮，一本正经看着他。就连这样耿照都觉得难以迎视。
“别说蠢话了。韩破凡，是能争个龙椅来坐坐的，此人的抱负*襟，放得进这座天下，但一放手便出海了，我料他没想过回来；神功侯这辈子够苦了，拖着老的小的男的女的，个个咬着他，就算是这样，他也能zuo个打鱼*桨的闲汉。
“没有什幺事，是非你不可的。没有那幺伟大的人。要放手，永远都来得及。拿着才要费劲，松手便放下了，有甚难的？”
“连tai丞也是？”
耿照蹬鼻子上脸，难得在他面前放肆一回。嘴快是爽，脱口才想起这不是明摆着自残幺？论到掐架，世上谁能掐得赢“千里仗剑”萧谏纸？这人用*神都能活活剐了你啊，不禁惴惴。
“对。”不料老人却笑了。
“气不气人？全是自找的。”
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论“痛苦”。
列于朝廷的“姑*”谋反名单里、又不是慕rong和任家乘势诬攀，而是本来就牵扯于其中的，还有东海经略使迟凤钧。
迟凤钧几确定是平安符阵营的人，在不觉云上楼和栖凤馆吹奏号刀令的，正是此人，只不知是殷横野预埋的暗桩，抑或和鬼先sheng一样被策反倒戈。
始终扣在慕rong柔手里的迟凤钧，日前与梁子同、罪僧果昧等一同被打入囚车，押解上京。潜入谷城营狱的难度很gao，但hu彦之不以为这个要送去平望砍*的“果昧”真是兄长，于押囚队伍出发当日，埋伏在中途gaochu窥看，果然就是个滥竽充数的西贝货；*救胤铿，还须着落于明栈雪chu。
耿照曾向萧谏纸问过迟凤钧，老tai丞也确认了迟的变节；梁子同贪赃枉法，罪不rong赦，也算是*有余辜，少年并不为这两人感到惋惜，反而隐隐有痛快之感，不由一笑，自顾自地***：“便在梦中，我都不曾梦见过这样的结果，莫非真是天理昭彰，报应不爽？”众人都没敢答腔。
少年察觉有异，抬*环视，所见不是转开*神，就是面有难*，蹙眉道：“怎幺了，蚳长老？”
蚳狩云闻言起身，有意无意瞥了符赤jin一*，缓缓道：“不是什幺大事。姑*一案，除迟凤钧等人，在东海还有些牵连。老身忽有些不适，想先行告退，望盟主恩允。”以她的身份地位，说到这个份上，耿照纵使满腹狐疑，亦不能却之。
其余人等也跟着离座，连郁小娥也走了出去，只有符赤jin留下。
耿照心知有异，并wei追究不合规矩chu，走到符赤jin身旁，握着她wen软的小手低声道：“宝宝，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？”
“你先坐下。”符赤jin今晨匆匆回到自己院里更衣梳洗，才又赶回半琴天*，衣着打扮虽是齐整妥贴，浓发仓促间却不易理顺，只得忍痛梳刮几下勉强能见人，又簪了朵新摘的栀子花，酥bai带*，却wei比人娇。
耿照抚了抚她微*的云鬓，任由玉人引导，于她原本坐chu落座，身下犹wen，想是雪股隔裙煨就，心中一暖。“好了好了，直说罢。什幺天大的事，要这幺神神秘秘的？”
“是横姐姐。”
符赤jin握着他的手，望进
郎眸底，柔声轻道，怕戳伤他似的小心翼翼。
“她参与姑*一事被揭，慕rong柔去栖凤馆要人，据说皇后娘娘禀公chu理，当堂问了横姐姐是不是确有其事，横姐姐直认不讳，遂被投入谷城狱待审。这是幽邸战后第三天的事，潜行都的姑娘将你昏*不醒的消息带去栖凤馆后不久，**瞧见了横姐姐被谷城铁骑押走。”
耿照面*丕变，不过倒也wei惊慌失措。
将军问案不屑用刑，况且此举一瞧，就是奔着城主去的，大鱼上钩之前，岂能轻易损饵？他掂了掂自己在将军心目中的分量，加上此番击*殷横野的功劳，沉*不过片刻，便*起身。
“不怕。我去面见将军，定能营救姐姐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