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此刻只感*如炸裂了一般,脑中不断地回响着“唯天下之至诚,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,立天下之大本,知天地之化育”这些话。
这不是自己一直奉行不悖的真理吗?可自己又何时为自己当年撒下的弥天大谎有过一*的*疚呢?既然没有*疚,自己所奉行的“至诚”之道又是什么呢?
短短几个问题,让各种不安、自责纷至沓来,令他喘不过一口气,心思陷入了极大的**,他一时挣扎着,竟无论如何也脱不出来。此时,他已近疯狂。
混*中,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*天,回到了陇西bang初见李灵时的场景。那时候,李灵听他的建议,一个个询问属下,言语中充满了赤诚。记得他还向稚媛埋怨李灵为何不会说谎。那时固然是自己涉猎儒家经典尚不深入,可这不也说明自己的本*并非至诚吗?这岂不与人*本善的儒xue道统大相径庭吗?那么自己深信不疑的儒xue,岂不是错了吗?
檀羽心思越陷越深,不自觉便要走火入魔了。
第二十四回重sheng
仇池guo群英,一上来就怒喝、排斥、抹黑、嘲讽,无所不用其极,必*致檀羽于*地。此时的他,心志已经**,立场已经动*,要么,就从入魔的险境中挣脱出来,浴火重sheng,要么,就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何去何从,此时就在檀羽心中一念之差了。
后面陶贞宝看出了此时情况对檀羽极为不妙,忍不住出口相bang:“你们这样说对兄长不公平。虽说九黎教连我师父也不知道,可兄长乃饱xue之士,知道这个极神秘的教派也不奇怪。兄长虽然贵为李宣城开山di子,又有赵郡四少的名*,可兄长从不放在心上,遇人不论贵*,一律待人以诚。兄长一身的xue问,却从wei想过凭家xue出身博取功名,视名利如粪土,这样gao洁的品*,试问座中诸君,能比得了吗?”
他无奈之下,只能祭出出身这个最终的筹码。他满以为这番话定能让群英汗颜,却不想话音刚落,觉贤就哈哈大笑起来:“亏你也是游历jiang湖多时,竟如此鼠目寸光,当真让人笑掉大牙。远的不论,就说今天在座诸位……”
他走到扬晚身边,“扬晚,南朝金陵人。出身在金山银海中,然而他却弃暗投明,毅然放弃在南朝的富贵日子,来仇池襄助guo主,令仇池不到两年便guo阜民安,成为天下数得着的富庶之地。”
他又走到李欣面前,“李欣,赵郡子di。放弃功名利禄,一心从教。别看他年ji尚轻,竟已是桃李满天下。再看陈公子,不过十八岁年ji,已是统率一方之豪巨。这几位,哪个比檀公子差啊?”
他点的三人,陈庆之表情尴尬,毕竟檀、陶二人是他带来的,今天恐怕是要出丑了,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。李欣念及与檀羽同族,不便出言相讥,只是略略颔首。唯扬晚一脸得*,起身道:“法师谬赞了。钱财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。只要能让此方百姓sheng活富zu、安居乐业,那就是在下最大的心愿了。”
觉贤又道:“至于陶公子说的什么九黎教存不存在,这又从何说起啊?卢先sheng云游四方,见多识广,可否为我等解惑?”他言语中充满了胜利者的骄狂,毫不把陶贞宝放在*中,只是回*望了卢遐一*。
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卢遐缓缓睁开*来说道:“无量寿佛。‘如来是真语者、实语者、如语者、不诳语者、不异语者’,心蛊之言,诳语也,九黎教之说,异语也。汝不说真语、实语,却说诳语、异语,实已着相了。以异语反说诳语,却不怕堕入阿鼻地狱吗?”
他语气虽是平和,可话中狠劲十zu,陶贞宝被批得体无完肤,登时羞得无以复加,只想找个地*钻进去。
可这番话却结结实实传进了檀羽的耳中。那声音有如醍醐灌*,直通檀羽心脉,竟令他有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舒爽自如。
他暗自**看向兀自端坐的卢遐,见他仍不动如山,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,忽然心中一动。他是范阳卢氏之人,又是崔浩之婿。听说最近北朝朝廷有一些传闻,因西凉战事不顺,皇帝迁怒于崔浩,而*重新起用以李孝伯为首的赵郡诸李,檀羽的两位结*兄长秃发破羌和李真*就已得到任用。崔浩闻弦歌而知雅意,就有了与师尊和解之意。此番这卢遐来此,莫非就是得了乃翁之命,故在这最为紧要的关*,说出一番禅语解自己倒悬之危?
卢遐说得没错,以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,只会增加更多的罪孽,殊不知自你撒下第一个谎言起,后面就要用一千个谎言加以弥补。因为任何一个谎言都是着相的、都是不究竟的。如此反反复复,除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,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了。
“人之情各有所蔽,故不能适道,大率患在于自*而用智”,所谓“感于物而动,*之*也”,所以“反身而诚,乐莫大焉”。
儒家所说的至诚之道,并不是不许人撒谎、不许人犯错,而是在犯了错之后,能够真诚地忏悔和道歉,即孟子所谓“人恒过,然后能改”。只要能zuo到知过而改,就正说明其人的本*恰是善良的,之前撒谎犯错只是源于一时的*妄。所以,能真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、面对自己的本心,这就是至诚之人。
此次檀羽前赴侯家堡,正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。这个懦弱,是因为他在过去六年成长的过程中,虽然读了很多书,却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本心,或者说,他自己